「合約的奧妙」-用編劇法來閱讀合約

初回國時，第一次接了一個電視廣告製作案，當時很謹慎的提出了一份估價單，逐一把工作項目列了價格清單，客戶製片也似懂非懂的和我議價，幾經來回，雙方也就協議在一個總價數字；也沒有簽什麼合約，我就開始進行工作。中間的製作血淚當然是一定的，終於最後完成了它也看到在電視上播出了。客戶也約了我和工作劇組一同聚餐慶功，當晚氣氛熱絡，酒足飯飽之際，製作公司製片開始告訴我他們拍這部廣告片有多困難，因拍攝種種狀況而導致虧損，希望我能共體時艱，在價格上作調整，當下我還真不知道如何反應，心中充滿著疑問⋯緊接著大家繼續喝酒，客戶叫了一手啤酒開始一對一乾杯，以拼酒的方式和我玩議價遊戲，沒乾杯就抵一萬，對方輪番上陣，我無可拒絕的不知喝了多少，不勝酒力之後也就一杯一萬的減，一個熱鬧的晚上喝下來就莫名其妙的被砍了二十幾萬。離開廣告製作圈也有將近十年的時間了，不知道現在是否還存在著交片後才議價的文化？十幾年前的奇妙遭遇為我上了寶貴的一課，也真正體認到合約的重要性，在往後每一個不同形式的合作案中，都要把白紙黑字的合約當成是一個合作開啟的儀式和重要步驟。雖然合約上的文字讀起來生澀或看似冰冷無情，但非必要時，它只不過是一紙載明雙方默契的文件被收在櫃子裡，其所扮演的角色是一份心安吧！在學校的研究所課堂上，我常常會利用幾堂課的時間來教學生怎麼看合約，也常常有學生會拿著合約來問我怎麼解。最常看到的應屬「委託製作」和「授權合作」兩種合約了。我們動畫人多屬視覺思考型動物，對於咬文嚼字的條文多少都帶有恐懼感，明明每個字都是中文，為什麼一組合起來成為句子就看不懂，若是英文合約則更慘！這通常是我們共同的合約閱讀經驗；於是我花了好一段時間去調適，在拿到合約時，試著讓自己可以被切換到一種合約閱讀模式。時間久了也就找到了一點訣竅，用有如看劇本般的經驗來解讀合約，在劇本故事中有幾個很重要的元素：主題、角色、時空、事件、因果、衝突都可以拿來對應到合約閱讀中。例如在合約文件上頭的標題即指明了這是一份什麼主題的合約。一般合約中第一項會定義甲乙兩方，若是製作合約通常業主是甲方，製作執行是乙方，應該明列雙方所扮演的角色和責任，在我看來這有如故事中介紹角色的出場。下一個要看的是合作執行的時間表，就如同交代劇情中的故事背景時空一樣重要。緊接著是合作項目內容，列出了甲方所需提供的素材和乙方執行的項目與所需交付物件的清單，這像是故事中將會發生的事件情節被條列出來，有其因果關係，愈明確愈好；再來如果雙方產生衝突的情況，就看有沒有定下違約的懲罰條款，還有若涉及訴訟時以何地區的法院為依據。通常我在快速掃瞄合約時會特別停留在和數字有關的條文，例如看付款方式：分幾期付款？每期各佔多少比例？有沒有簽約訂金？違約金或延遲懲罰金？客戶提供材料和完成品交付日期等⋯都是我目光駐足較久的地方。對於其他的條文如版權聲明或保密條款則清楚就好，一般來説委託製作合約是最單純的，擁有權幾乎百分之百是委託方的，但也要注意交付物件中是否有包括所有的原始製作檔案，此項可議，關係到雙方的簽價。對於第一次合作的客戶我一定會要求簽約金以降低血本無歸的風險。合約的範例許多，但未必完全適合個案情況，我常以分鏡原則來看，也就是沒有義意的鏡頭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以此來刪除合約中沒有必要存在或互相矛盾的條文，讓它保持簡單明確自己看得懂最重要，不過話說回來，自己發明的訣竅只是為了能克服創意人看合約的恐懼感；面對重要的合約，最好還是要請教專業的法務人員，畢竟學有專精，術有專攻，這種事還是要交給專業的來。